“我是雁翎隊最后一名隊員了,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建好之后的雄安新區。”坐在位于河北雄安新區安新縣寨南村的家中,95歲的原雁翎隊成員盧常祿接受記者專訪時,道出了他的心愿。
盧常祿整理軍功章。中新社記者韓冰 攝
抗日戰爭時期,在淀泊相連、葦壕縱橫的河北雄安新區白洋淀上,有一支號稱“淀上神兵”的水上游擊隊——雁翎隊。從1939年成立到1945年配合主力部隊解放安新縣城,雁翎隊由最初的20多人發展到120多人,與敵軍交戰70余次,擊斃俘獲日偽軍近千人。
出生于上世紀20年代、參加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盧常祿,回憶起當年的戎馬歲月,很多畫面仍歷歷在目。
“我參加雁翎隊是繼承我哥哥的遺志。”談及加入雁翎隊的緣由,盧常祿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。
盧常祿告訴記者,他的哥哥盧小祿是最早加入雁翎隊的隊員之一,在1942年伏擊日偽軍的一次戰斗中負傷,回家養傷的過程中感染上了破傷風,不幸犧牲。哥哥犧牲前,仍念念不忘抗擊日寇。
“當時父親問我,敢不敢和哥哥一樣去參軍抗日,我當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。”談到此處,盧常祿右手握成拳頭,“打日寇,我怎么不敢去!”
“魚兒,游開吧,我們的船要去作戰了。雁啊,飛走吧,我們的槍要去射殺敵人了。”1943年,為了保衛家園不被日寇的鐵騎蹂躪,17歲的盧常祿唱著這樣的歌,參加了雁翎隊,成為當時隊伍里年齡最小的隊員。
“為了不讓敵人發現,我們整天都要藏在白洋淀的蘆葦地里。當時的條件特別艱苦,戰士們經常挨餓,用的武器很落后,大部分是‘漢陽造’‘石門造’這些老式步槍,甚至有不少土火槍。因為環境潮濕,很多戰士的身上都長起了疥子,痛癢難耐。有的戰友負了傷,無法醫治,傷口化膿,甚至長了蛆蟲。”
就是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,盧常祿和戰友們打了幾十場勝仗。
白洋淀曾是天津通往保定的重要水路,日軍大批的物資運輸都是由此而過,而雁翎隊最主要的戰斗任務就是攻擊通過白洋淀的敵軍運輸船,打擊敵人的后勤運輸線。
“有一次我們去打敵人的運輸船,遭到了敵人的猛烈反擊,戰友們根本無法靠近。雁翎隊隊長鄭少臣派另一只小船,繞向敵人后面,在我們前后夾擊下,贏得了這場戰斗。我們繳獲輕重機槍各一挺,手槍兩支,步槍100多支,子彈20000余發,毛氈百余條。”至今,談及那場戰斗,老人依然非常興奮。
1945年,抗日戰爭勝利后,盧常祿所在的隊伍經過整編,開赴天津,并跟隨部隊參加了多次重大戰役。在1947年解放石家莊的戰役中,盧常祿身中數槍,到后方醫院治療養傷。最終,腿部因傷致殘,不得已只好退伍回家休養。
沒能重返前線,成為盧常祿一生的遺憾。
拄著雙拐的盧常祿回到了家鄉,經過一年的休養之后,雙腿逐漸恢復行走能力。他主動申請到村大隊工作,利用在部隊學到的文化知識,先后擔任村宣傳委員、生產隊會計、鄉政府秘書、教育主任等職務。
“既然不能參軍報國,也要在后方繼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。我的命是撿回來的,不能荒廢了!”老人說。
放下槍桿子,盧常祿用筆桿子繼續書寫他的人生。在其85歲高齡時,村里的宣傳板報和宣傳畫,依舊不會假手于人,都是他一筆一畫寫就。
在盧常祿的家中,曾經的戰斗經歷都化為一枚枚勛章靜靜躺在床頭的柜子里,墻上懸掛著他作為抗戰老兵參加2015年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閱兵的照片,昭示著這個老人不平凡的人生。
如今,95歲的盧常祿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讀報,他床頭的書桌上整齊擺放著一摞書籍。桌子上,一本《河北雄安新區規劃綱要讀本》攤開著,旁邊的筆記本中記滿了讀書心得,“這本書我已經讀了一半了。”盧常祿說。
坐在一旁的盧常祿兒媳孟占格插話說,老人平時還喜歡用智能手機和電子設備瀏覽新聞,尤其是有關雄安新區的新聞。不久前,她陪同老人到雄安市民服務中心參觀,“他去的時候特別高興,邊走邊看,不停地問這問那,看到新區今天的發展和變化,甚至還會哼著歌、唱個小曲,高興地像個孩子”。
對于眼下這片土地,盧常祿曾憧憬過雄安這座“未來之城”——這里不是鋼筋水泥的森林,這里有青山綠水的鄉愁。
“我的身體還好得很,我想去看看已經建成的京雄城際鐵路雄安站,去看看正在建設的容東片區、啟動區。”盧常祿說。
只是,說完這些話,原本健談的盧常祿沉默了……
“相比已經逝去的兄長和戰友,我享了清福嘍,如果他們能看到家鄉今天的變化,該是多么高興啊!”(記者 崔濤)